那天下午，小美蹲在阳台上，对着半米高的快递纸箱发愁。
纸箱底下已经发霉变黑，蟑螂在缝隙里探头探脑。
她想起半年前信誓旦旦说要留着寄快递，结果现在连拆箱的剪刀都找不着。
楼下收废品的大爷称完重量，递过来五块钱："姑娘，你这堆破烂还不如直接扔垃圾桶值钱。"
衣柜里塞着去年双十一抢购的十瓶薰衣草洗衣液。当时觉得捡了大便宜，现在瓶口结着厚厚的黄色污垢，倒出来的液体像融化的麦芽糖。小美蹲在马桶边，看着黏糊糊的液体慢慢往下水道流，突然想起网上那个段子："买打折商品省下的钱，最后都用来通下水道了。"
卫生间的储物柜最深处，躺着朋友去年送的陶瓷杯。杯身上印着某个她不认识的动漫角色，包装盒上的丝带都没拆。每次整理柜子都会看到它，每次都想着"说不定哪天能用上"。结果杯子表面积了厚厚一层灰，用手指都能在上面写字。小美终于把它扔进垃圾桶时，突然发现空出来的位置正好能放下常用的吹风机。
儿童房里，缺了胳膊的变形金刚和少了三块拼图的恐龙玩具堆了半个储物箱。小美老公总说这些都是儿子的童年回忆，结果儿子自己都记不清这些玩具的来历。后来她把还能玩的捐给了社区幼儿园，剩下的拍了照片存在手机里。储物箱清空那天，她终于能把冬天的厚被子叠进去，老公躺在床上感叹："早该这么干了，这箱子放被子比放破烂实用多了。"
厨房抽屉里塞满各种颜色的塑料袋，每次打开都像在玩抽奖游戏。小美妈妈总说"留着装垃圾多好"，结果真要用的时候永远找不到大小合适的。后来她统一换成卷筒式垃圾袋，抽屉空出一大半，现在连擀面杖都有专属位置了。
冰箱里冻着三个月前包的饺子，保鲜盒里的自制辣酱已经长出白毛。小美想起外婆那代人总爱囤积食物，那是饥荒年代留下的习惯。现在超市24小时营业，外卖随叫随到，这些冻得发黄的饺子除了占地方毫无意义。清理完冰箱那天，她破天荒地把新鲜蔬菜整齐码放在保鲜层，老公下班回来还以为走错了厨房。
化妆台上摆着五瓶同色号的指甲油，最边上那瓶已经稠得像胶水。小美记得这是前年流行的奶茶色，现在连专柜都不卖这个系列了。她拧开瓶盖闻了闻，刺鼻的化学味道让人头晕。把这些过期化妆品扔进垃圾桶时，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看起来清爽了不少。
玄关的鞋柜里挤着三双磨破底的单鞋，鞋跟的贴片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。小美妈妈常说"修修还能穿"，结果修鞋摊的老师傅去年就回老家养老了。她把鞋子装进塑料袋准备扔掉时，发现鞋柜突然能轻松关上门了，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用膝盖顶着柜门找鞋子。
每月1号成了小美家的"断舍离日"。衣柜里两年没穿过的毛衣送给小区旧衣回收箱，食品柜里临期的饼干当成下午茶吃掉，书架上落灰的杂志直接送去废品站。刚开始邻居还笑话她败家，后来看见她家阳台改造成的小花园，纷纷回家翻箱倒柜去了。
现在周末的早晨，小美能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看书。以前这个时候她通常正对着满屋杂物发愁，现在连扫地机器人都能畅通无阻地满屋跑。老公说最近回家感觉特别放松，儿子写作业时也不再抱怨桌子太乱。有次闺蜜来家里做客，盯着空荡荡的储物间直摇头："你们家怎么像样板房似的？"小美笑着递给她一杯茶："这叫'留白'，懂不懂？"
楼下收废品的大爷最近很纳闷，以前每周都能收满一车的纸箱，现在连半个三轮车都装不满。小区里像小美这样的"断舍离党"越来越多，垃圾站旁边新添了四个旧衣回收箱。物业张阿姨说这是好事："以前总有人抱怨储物间不够用，现在大家才明白，不是地方太小，是没用的东西太多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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